怀念“三叔”-凯发平台k8
初识三叔,是在20世纪80年代初,那时他在北流县文化馆工作,一次,我因在《勾漏文艺》(《北流文艺》前身)发表了一篇散文,专门到文化馆找编辑卢嘉兴老师要两本《勾漏文艺》的样刊。我记得,那时的他又高又瘦,还有点驼背。他一见到我,马上拿起墙角的热水瓶,用旧白瓷杯给我倒了一杯水:“喝口开水,还暖。”我连忙道谢:“谢谢卢老师。”他竟摆摆手,说,“你喊我三叔吧,年轻文友都是这么称呼我的。”我当即改口,弱弱地喊了一声“三叔”。他应了一声并笑了。那次,临走时,他叮嘱我,“阿鸿,你要多读书,不管是中国的,还是外国的,都要多读,如果你手上没有,我帮你找。”我鸡啄米般点着头:“三叔,我记住了。”我拿着《勾漏文艺》从文化馆出来,突然间觉得阳光是这样的温暖,街道上擦肩而过的行人是这样的亲切。
后来,我根据父亲给我讲的一个他朋友林叔叔的故事,创作了小说《好梦难圆》,并专门拿给三叔修改。那次,三叔接到我的小说稿后,当即聚精会神地看起来。我则拿起他办公桌上的一本杂志翻阅起来,可翻来翻去一页也看不下去,等待的滋味真不好受,心里怀着几分忐忑,不知自己的小说会得到三叔怎样的评价。好久,三叔才放下小说稿,走到墙角拿起水烟筒,然后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,也不和我说话,我的心提到嗓子里,也不敢问。三叔抽的水烟筒有着一股辣辣的味道,呛得我不停地咳嗽。见此情景,三叔对我说:“阿鸿,你先到外面等我一下吧。”待我再次回到三叔的办公室,他还在看我的小说稿,还拿起笔在上面圈圈画画。最后,三叔详细地点评了我小说中的每一个段落、章节。他点评得很细,说我小说中的故事笼罩着一种忧伤的情绪,读起来让人感到压抑。还说小说的细节也还须推敲,如林叔叔念苏联诗人密次凯维支的诗歌给姑娘听的时候,太唯美了,应该用一种朴素、通俗易懂并符合林叔叔性格特征的语言。末了,还教我怎样用人物细节去表现故事,我最记得其中的一句话:“一篇小说,它的构造和人物性格有了闪光点,才能让人记住里面的人物和其中的故事。”最后他让我拿回去再修改,并叮嘱我:“一定要多读书,看看作家是怎样描述故事的。“那次,他还给我送一本英国作家艾米莉·勃朗德的小说《呼啸山庄》,叫我好好看。我在此后的几个星期,一直都在改小说《好梦难圆》。三易其稿后,终于得到了三叔的肯定,并顺利地在《勾漏文艺》发表了。
大学毕业后,我在北流市里一所学校当老师。工作之余,也常与三叔联系,因为受到他的鼓励,仍不断写作。他常告诫我,不要因为发表了几篇作品就沾沾自喜,文学的道路是漫长又寂寞的,希望你一如既往地坚持,工余时间多读书,勤练笔,多参加有关文学方面的活动。
后来,在一个暑假假期,我参加了北流市文联组织的北海采风活动。我第一次见到波澜壮阔的大海,被震撼了。北海之行给了我无限的想象,也开阔了我的视野,我仿佛抓到了一束光,在天空中俯视着大海的万顷碧波,充满了激情,写下了一首诗歌《湛蓝》:“你从梦中走来/带来一片海天的湛蓝/你的双臂是我安全的港湾/枕着温柔的涛声……”那一次,我兴冲冲地拿着诗稿去文化馆找三叔。见到三叔时,他正在办公室看一位作者的来稿。当他看了我的诗歌后,显得很高兴,说:“阿鸿,这首诗歌写得很不错,投到《大众报》(现《玉林日报》)吧。”后来,《湛蓝》顺利在《大众报》发表,三叔得知后,比我更高兴,还特地找了一本泰戈尔的诗集给我。此后不久,在三叔的指导下,我的另一篇短篇小说《情思》又发表了。一时间,我的名字一时引起了北流市内文坛的关注,在一次北流市文创会上,三叔还特地介绍了我。
2002年夏天,在一个阴雨天的下午,我接到了北流市文联的电话,说三叔已仙逝了,明天举行追悼会。我听到这个消息,一时愕然,眼泪随即无声地流下来了……在我的印象里,三叔一直身体硬朗,且乐观自信的呀。
三叔走了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下午,我去三叔家里探望师母。师母拉着我的手,说起三叔走之前的一些事情,并告诉我:“阿鸿,三叔之前给你的那些书,是三叔和我去新华书店买的,三叔就是想你有进步,你要好好写,三叔天堂有知,他会很欣慰的。”听到这里,我拉着师母的手泣不成声, 我说:“师母,三叔生前对我的悉心教导和殷切期望我会铭记在心的!”
20多年来,每次看到自己的作品又得以发表时,我总习惯抬头看看窗外的天,然后低下头,陷入长久的沉思和无尽的怀念……(颜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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怀念“三叔”